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小鎮做題家
日前(qian)，某(mou)著(zhu)名媒(mei)體(ti)因為一篇點評明星考(kao)入中國話劇(ju)院的(de)文章，引起了一場口(kou)水(shui)仗。在(zai)文章中，作(zuo)者(zhe)對“小鎮做題家”進行了一番嘲諷。很多公眾人士紛紛下場，強調(diao)自(zi)己就是(shi)小鎮做題家，為小鎮做題家正名。
坦率地講(jiang)，原來(lai)那位(wei)作者的意(yi)思(si)未必是要刻意(yi)貶低小鎮做(zuo)題家(jia)，但相關話題引(yin)起這么大的反響，大約(yue)是引(yin)起了(le)“共(gong)鳴”，或者說(shuo)是“公憤(fen)”。
小鎮做題(ti)家(jia)這(zhe)(zhe)個(ge)詞(ci)的源頭(tou)(tou)從何而來，說法比較多，但(dan)無(wu)論從哪(na)里來，都包(bao)含(han)(han)了兩個(ge)核心(xin)含(han)(han)義：第一(yi)，表面意(yi)思是指(zhi)那些只顧悶(men)頭(tou)(tou)刷題(ti)，緊盯中、高考的孩子(zi)。第二，背后(hou)則已經深入到階層，意(yi)指(zhi)這(zhe)(zhe)些孩子(zi)大多是小地方(fang)的人，或者是寒門子(zi)弟，缺乏見識和資源，全面發展(zhan)有所欠(qian)缺，發展(zhan)有限(xian)。
無(wu)論從(cong)哪個角度談，這個流傳(chuan)很久的(de)專有名詞，用來(lai)自(zi)嘲可以，但如果是用來(lai)稱呼(hu)他人，則充滿了貶損(sun)，甚(shen)至是深入到社會(hui)階層的(de)貶損(sun)。
其實，我們絕(jue)大(da)多數人(ren)都是小鎮做題(ti)家(jia)。
45年前(qian)的1977年，國家恢復高考，到今天已(yi)經有2億(yi)多人(ren)通過高考讀了大學，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從(cong)農村(cun)和小鎮(zhen)走出，來到了城(cheng)市。我們的城(cheng)鎮(zhen)化率(lv)也從(cong)改革開放(fang)初期的不足10%，到現(xian)在逼(bi)近70%。
最初(chu)走(zou)(zou)出(chu)大(da)山，走(zou)(zou)出(chu)小(xiao)城(cheng)鎮來到(dao)北京、上(shang)海等所有(you)大(da)城(cheng)市的孩子們(men)，其(qi)實都是小(xiao)鎮做題(ti)家，因為我(wo)們(men)的高考，就是看分數。絕大(da)部分人就是依靠好好學(xue)習，依靠分數走(zou)(zou)出(chu)家鄉，來到(dao)了更為廣闊的舞臺。
小鎮做題家的背后是公平正義
中(zhong)、高(gao)考是(shi)我(wo)們這個社(she)會(hui)階層流(liu)動的(de)重(zhong)要通(tong)道，對小鎮(zhen)做題家(jia)的(de)“正名(ming)”背后，透著大家(jia)對公(gong)平的(de)渴(ke)望與追求。
雖然只(zhi)看(kan)分數的(de)招生制度與評(ping)價(jia)(jia)制度是(shi)不(bu)(bu)科(ke)學(xue)、不(bu)(bu)全(quan)面的(de)，近(jin)年(nian)教育評(ping)價(jia)(jia)改革上也特別強(qiang)調綜(zong)合(he)評(ping)價(jia)(jia)多元錄取。但因為誠信的(de)問(wen)題，至今(jin)無法(fa)全(quan)面推行綜(zong)合(he)評(ping)價(jia)(jia)多元錄取。事(shi)實也證明，只(zhi)要偏離了文化課考試，強(qiang)調綜(zong)合(he)評(ping)價(jia)(jia)，舞弊問(wen)題就很難完全(quan)避免。比(bi)如全(quan)國青少(shao)年(nian)科(ke)技創新(xin)大賽(sai)上，就出現了小學(xue)生做癌癥研究發表學(xue)術論(lun)文的(de)亂象。
近些年(nian)(nian)，雖然一方面(mian)高(gao)喊綜(zong)合(he)評(ping)價(jia)多元錄取，但招(zhao)生改革實踐上，卻不斷強(qiang)調向(xiang)統考靠近、向(xiang)文化課分(fen)數靠攏，原因就(jiu)是要嚴守公平正(zheng)義的底線。比如2021年(nian)(nian)再(zai)一次對藝考招(zhao)生政(zheng)策的調整(zheng)，就(jiu)強(qiang)調文化課權重(zhong)占比不能低于50%。最新的強(qiang)基計劃(hua)，也特別強(qiang)調高(gao)考成(cheng)績(ji)權重(zhong)占比85%，高(gao)校自測只能占比15%。
中、高考是我們(men)這(zhe)個(ge)社(she)會最(zui)(zui)重(zhong)要的社(she)會流動(dong)通(tong)道，因(yin)此(ci)，我們(men)格外重(zhong)視這(zhe)個(ge)通(tong)道的公平(ping)(ping)正義。以(yi)分數(shu)為(wei)核(he)心的錄取制度雖然有很(hen)多不足，但至今難以(yi)改(gai)變(bian)，因(yin)為(wei)它給(gei)了我們(men)最(zui)(zui)基本(ben)的公平(ping)(ping)，哪怕只(zhi)是所謂的簡單(dan)公平(ping)(ping)。所以(yi)，高考經(jing)常(chang)被稱為(wei)“最(zui)(zui)不壞(huai)”的制度。反過(guo)來說，小鎮做(zuo)題家至少(shao)靠(kao)的是公平(ping)(ping)競爭(zheng)!
小鎮做題家背后更是自強不息精神的體現，不應被嘲笑
一提(ti)到小鎮做題家，相信(xin)很多人就很容易想起衡(heng)水中學。
“時(shi)代楷模”張(zhang)桂梅的(de)最高教育理想(xiang)就是培養出(chu)一個(ge)考上清華北(bei)大的(de)學生，有人指責張(zhang)校(xiao)長(chang)在學衡水中學應(ying)試教育的(de)做法(fa)。張(zhang)校(xiao)長(chang)無奈(nai)地說(shuo)(shuo)：“人家說(shuo)(shuo)做題對孩子不好，我們也(ye)沒(mei)有辦法(fa)，我們只有這個(ge)辦法(fa)”。
曾(ceng)經與(yu)衡(heng)(heng)水(shui)中學(xue)(xue)(xue)的很(hen)多同學(xue)(xue)(xue)討(tao)論(lun)過衡(heng)(heng)水(shui)中學(xue)(xue)(xue)，有一位(wei)同學(xue)(xue)(xue)說(shuo)的話我至今難以忘記：無論(lun)衡(heng)(heng)水(shui)中學(xue)(xue)(xue)如何，我們(men)絕不(bu)應(ying)該否定(ding)衡(heng)(heng)水(shui)中學(xue)(xue)(xue)背后同學(xue)(xue)(xue)們(men)拼搏奮斗(dou)的精神。
這位同(tong)學(xue)目前在國外一(yi)所著名(ming)大學(xue)讀博士，他其(qi)實只在衡水中(zhong)學(xue)補習一(yi)年，但(dan)他更(geng)愿意說自(zi)己是衡水中(zhong)學(xue)畢業。他認為衡水中(zhong)學(xue)給他的影響是深遠的，這就是自(zi)律和自(zi)強不息(xi)!
“我在不同(tong)(tong)的中學讀過書，我并(bing)不認(ren)為衡(heng)水(shui)(shui)中學是(shi)完美的，恰(qia)恰(qia)有(you)很多問(wen)題，但這(zhe)是(shi)衡(heng)水(shui)(shui)中學的問(wen)題嗎(ma)?刷(shua)題是(shi)導(dao)向問(wen)題，我們需(xu)要改變的是(shi)刷(shua)題的導(dao)向，但絕不是(shi)簡單的否定和嘲笑，更不能否定衡(heng)水(shui)(shui)中學同(tong)(tong)學們所(suo)體現出(chu)來的拼(pin)搏(bo)奮(fen)斗，自強不息。”
對(dui)于(yu)大量的(de)小鎮青(qing)年，他(ta)們(men)最主(zhu)要的(de)出路大約就是高考了。“你以為我們(men)想這樣刷題嗎?我何嘗不羨慕(mu)北京上海很(hen)多同學，但(dan)我們(men)有選(xuan)擇嗎?”
有一個(ge)評論說得很好，努力(li)永遠不應(ying)(ying)(ying)該(gai)被嘲諷!我們(men)批評應(ying)(ying)(ying)試教育，但絕不應(ying)(ying)(ying)該(gai)否(fou)定(ding)背后努力(li)奮斗(dou)的精(jing)神(shen)；我們(men)積(ji)極推進雙減，但絕不應(ying)(ying)(ying)該(gai)打擊否(fou)定(ding)孩子和家(jia)長積(ji)極上進的精(jing)神(shen)。
教育改革需要給小鎮做題家保留足夠的通道，這事關公平正義
說(shuo)到(dao)小鎮做題家，不得不談到(dao)教(jiao)育理念與教(jiao)育改革。
坦(tan)率地講，小鎮做(zuo)題家背后隱含的(de)就(jiu)是應(ying)試(shi)教育，這也是“被鄙視”的(de)重要(yao)原因(yin)。事(shi)實上(shang)，這個詞當初被造出(chu)來(lai)，也是和理(li)(li)(li)想(xiang)的(de)教育理(li)(li)(li)念(nian)直接相關的(de)，他的(de)對立面，某種程度上(shang)也就(jiu)是我(wo)們所倡導的(de)理(li)(li)(li)想(xiang)的(de)教育理(li)(li)(li)念(nian)與教育模式所培養出(chu)來(lai)的(de)孩子。
反對應(ying)試教(jiao)育，推進(jin)全面發(fa)展以及與(yu)(yu)之直接(jie)相關的(de)(de)(de)“綜(zong)合評價，多元(yuan)錄取”為代(dai)表的(de)(de)(de)先進(jin)教(jiao)育理念無疑(yi)是我(wo)們教(jiao)育需要努力的(de)(de)(de)方(fang)向。但我(wo)想(xiang)提醒的(de)(de)(de)是，理論(lun)上全面發(fa)展不(bu)因出身(shen)家(jia)庭的(de)(de)(de)不(bu)同而不(bu)同，但在現實中，我(wo)們所(suo)欣賞的(de)(de)(de)一些(xie)全面發(fa)展上的(de)(de)(de)特質，特征與(yu)(yu)家(jia)庭條件直接(jie)相關，因此我(wo)們更應(ying)該重(zhong)視在倡導(dao)全面發(fa)展的(de)(de)(de)理念下的(de)(de)(de)綜(zong)合評價多元(yuan)錄取這(zhe)種招生模式也有著自己(ji)的(de)(de)(de)不(bu)足：階(jie)層(ceng)固化的(de)(de)(de)風險。
美國的研(yan)究表明(ming)，在(zai)這套(tao)綜(zong)合評價多元錄取(qu)(qu)的模式下，在(zai)超級大學(xue)(xue)錄取(qu)(qu)的學(xue)(xue)生中，家(jia)庭收入在(zai)前(qian)1%的人(ren)占比(bi)超越了來自后40%的家(jia)庭。清華大學(xue)(xue)史靜寰(huan)教授對(dui)我國高考保送生和(he)自主招生的研(yan)究也表明(ming)，這些學(xue)(xue)生家(jia)庭主要來自直轄市以及省會城市。很顯然，無(wu)論是(shi)國內(nei)還是(shi)國外，綜(zong)合評價多元錄取(qu)(qu)，有著明(ming)顯的社(she)會階層(ceng)烙(luo)印。
其實回(hui)溯美國(guo)大學招(zhao)生(sheng)制度(du)的變(bian)化，今天的綜合評價多元錄取，本質上就(jiu)是從(cong)招(zhao)“最(zui)優秀的學生(sheng)”，轉換為(wei)招(zhao)“未(wei)(wei)來更有(you)出(chu)息的人”，因此至(zhi)今在申請美國(guo)大學時，都需要列出(chu)父母的背景，因為(wei)他(ta)們深知(zhi)孩子未(wei)(wei)來的發展，大概率和父母有(you)著直接(jie)的關系。
因此，在倡導全面發展，推行綜合評價(jia)多(duo)元錄取的(de)同(tong)時，我(wo)們也需要避免(mian)陷入(ru)另外一種錯誤(wu)：壓縮小鎮青(qing)年(nian)上升的(de)路徑，陷入(ru)階(jie)層(ceng)固化的(de)風(feng)險。
因(yin)為(wei)“小(xiao)鎮做題(ti)家(jia)(jia)”背后往往是(shi)錯誤(wu)的(de)教育理念，或是(shi)錯誤(wu)的(de)教育行為(wei)，因(yin)此，近年(nian)一(yi)些(xie)教育改革措施似乎在有(you)(you)意(yi)無意(yi)圍(wei)堵“小(xiao)鎮做題(ti)家(jia)(jia)”。比如今年(nian)的(de)中(zhong)(zhong)考去區分度(du)的(de)做法，讓(rang)大(da)(da)(da)量的(de)孩子(zi)很難依靠(kao)分數(shu)的(de)優(you)勢進(jin)入(ru)一(yi)個優(you)秀的(de)高中(zhong)(zhong)。有(you)(you)人猜測這(zhe)(zhe)一(yi)做法的(de)目(mu)的(de)就是(shi)阻擊小(xiao)鎮做題(ti)家(jia)(jia)進(jin)入(ru)優(you)秀高中(zhong)(zhong)，應(ying)該沒有(you)(you)這(zhe)(zhe)樣(yang)的(de)陰謀論，但的(de)確(que)有(you)(you)這(zhe)(zhe)樣(yang)的(de)效果：靠(kao)成績選不出來(lai)了(le)，那些(xie)曾經靠(kao)突(tu)出的(de)成績被大(da)(da)(da)家(jia)(jia)爭搶的(de)優(you)秀畢業生(sheng)突(tu)然消失了(le)，因(yin)為(wei)大(da)(da)(da)家(jia)(jia)成績都一(yi)樣(yang)了(le)。
無論是因(yin)為(wei)因(yin)材(cai)施教，還是保(bao)護拼搏奮斗的(de)精神，我們(men)永遠都(dou)需(xu)要給“書呆子”，或是努力(li)學習的(de)孩子一個用成(cheng)績(ji)說話的(de)路徑，這也事(shi)關社會公平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