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大(da)城市(shi)學(xue)(xue)院(yuan)人文學(xue)(xue)院(yuan)教師(shi)蔡淵迪因所帶的(de)《古代漢語》等三門課(ke)程(cheng)的(de)卷面不合(he)格(ge)率都在(zai)30%以上，被學(xue)(xue)校要求就此(ci)問題作解釋說明(ming)并提供整改方案。
滿懷悲憤的(de)(de)蔡老師把學(xue)(xue)校的(de)(de)要求以及(ji)他(ta)的(de)(de)說明都掛在(zai)了(le)網(wang)上，并公(gong)開質疑，“我當(dang)然可以降低考試(shi)難(nan)度(du)，也可以按照既定的(de)(de)課時量減(jian)少學(xue)(xue)習的(de)(de)分量。那(nei)學(xue)(xue)生(sheng)對于一(yi)(yi)門課的(de)(de)基本知識(shi)要求怎么辦？當(dang)一(yi)(yi)個從我們(men)這里畢業的(de)(de)學(xue)(xue)生(sheng)走上工作崗(gang)位、面對考研試(shi)卷時，他(ta)的(de)(de)古代漢語、古代文學(xue)(xue)知識(shi)不過關，影響到升學(xue)(xue)率(lv)、就業率(lv)了(le)，怎么辦？”
即，可(ke)以降低考試要求，但我(wo)們如何(he)保(bao)障質量？
是(shi)蔡老師水(shui)平低嗎？顯然(ran)不是(shi)，恰恰蔡老師的(de)水(shui)平受(shou)到了同學們的(de)肯定(ding)，也(ye)受(shou)到學校多(duo)次獎勵表彰(zhang)。是(shi)考(kao)試難了嗎？蔡老師也(ye)斷然(ran)否(fou)定(ding)。他舉例說(shuo)，考(kao)試題(ti)問《孔(kong)雀東南飛(fei)》的(de)主人公分別是(shi)誰和誰？這道(dao)題(ti)的(de)錯誤率(lv)在50%以上。
蔡(cai)老(lao)師在公開回應中悲(bei)憤地表示，很(hen)多人勸(quan)他不(bu)要(yao)太認(ren)(ren)真，但：“對(dui)于教學的(de)‘認(ren)(ren)真’，不(bu)是我的(de)主觀意愿，是天(tian)性使(shi)然，不(bu)得不(bu)然”，也是原則(ze)：“士可(ke)殺不(bu)可(ke)辱”!
此事(shi)讓我想起了西安科技大(da)學(xue)“按鬧給成績(ji)”事(shi)件(jian)。
一門課(ke)考(kao)試，72個(ge)(ge)人中38個(ge)(ge)不及(ji)格，于(yu)是十(shi)幾個(ge)(ge)同(tong)學聯名舉報課(ke)任秦(qin)老(lao)(lao)師，還有(you)(you)(you)家長托關系威逼利誘，甚至(zhi)還有(you)(you)(you)學生以(yi)死相逼。最(zui)后(hou)(hou)學院安排補考(kao)，由其他老(lao)(lao)師命(ming)題(ti)、閱卷(juan)，不幸的是，還有(you)(you)(you)一個(ge)(ge)同(tong)學考(kao)了(le)56分(fen)，最(zui)后(hou)(hou)相關負責人竟(jing)然手寫說明(ming)認為可以(yi)酌情改為60分(fen)，還要求(qiu)秦(qin)老(lao)(lao)師按此登分(fen)，最(zui)后(hou)(hou)秦(qin)老(lao)(lao)師忍無可忍，把此事捅給媒體(ti)。東窗事發，此事掀起軒然大波。
難道只有這兩位老師，這兩所學校遇到類似(si)問題嗎？肯定不是!
應該說，當下類似現象在地方高校并不鮮見，這兩位老師無非是因為堅持原則，才揭開了一個蓋子，一個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：高等教育普及化后，有一些學生是缺乏足夠學習能力的!
1999年的大擴招，徹底改變了中國高等(deng)教育發展(zhan)的模式(shi)，中國高等(deng)教育進入“狂飆模式(shi)”。
1998年(nian)(nian)(nian)，全國本專(zhuan)科招生總(zong)量(liang)108萬(wan)人(ren)，1999年(nian)(nian)(nian)就增長至(zhi)160萬(wan)人(ren)，一年(nian)(nian)(nian)增加(jia)52萬(wan)人(ren)，這是(shi)(shi)一個什么概念(nian)？1990年(nian)(nian)(nian)到1998年(nian)(nian)(nian)僅增長48萬(wan)人(ren)，也就是(shi)(shi)說，這一年(nian)(nian)(nian)增量(liang)就超過(guo)了90年(nian)(nian)(nian)代的總(zong)和。
2023年高(gao)校(xiao)招(zhao)生(sheng)總(zong)量(liang)超過(guo)1042萬人，和1998年相比，增(zeng)(zeng)長了約(yue)(yue)10倍，研究生(sheng)招(zhao)生(sheng)則增(zeng)(zeng)長了約(yue)(yue)20倍。中國高(gao)等(deng)教育迅速跨過(guo)大(da)眾(zhong)化，進入(ru)普及化，去年毛入(ru)學率已經超過(guo)60%。
2021年高考的錄取比例達到(dao)了(le)93%。
2024年(nian)全(quan)國高(gao)校畢(bi)業生(sheng)1179萬，幾乎(hu)占到城鎮新(xin)增勞動(dong)力的90%。
從錄取(qu)分(fen)(fen)(fen)數(shu)(shu)上看，慘(can)不(bu)忍(ren)睹。高(gao)考滿分(fen)(fen)(fen)750分(fen)(fen)(fen)的情況下，2021年本科(理(li)科)最(zui)低線僅有280分(fen)(fen)(fen)(黑(hei)龍江(jiang))。廣東(dong)是高(gao)考報名(ming)人數(shu)(shu)第二多的省份，2021年高(gao)考專科征集(ji)志(zhi)愿，無論選(xuan)物理(li)，還(huan)是選(xuan)歷史(shi)，分(fen)(fen)(fen)數(shu)(shu)線僅有100分(fen)(fen)(fen)。考慮到(dao)后兩門搞(gao)賦分(fen)(fen)(fen)制，如果我們合理(li)扣除后兩門實際的起(qi)評分(fen)(fen)(fen)(各40)，分(fen)(fen)(fen)數(shu)(shu)線的要(yao)求幾乎可以忽略。想(xiang)要(yao)考到(dao)低于這個專科征集(ji)志(zhi)愿的分(fen)(fen)(fen)數(shu)(shu)線幾乎不(bu)可能(neng)，考不(bu)上大學(xue)已經變成一件很困(kun)難的事情!
在這種背景下，大量知識儲備不足，學習能力不足，甚至不愿意學習的學生大規模進入高校，這樣就必然帶來了一個嚴重的問題：如何保障質量？尤其是如何讓不愿意學習的孩子也愿意學習，能畢業？
很多學校采取了驅趕式學習，即把大學生當中學生管，比如要求學生(sheng)必須坐在教室的(de)前排，否(fou)則給處罰，核心還是防(fang)止上課開小差。東北有高校(xiao)上午十一點(dian)前學生(sheng)宿舍(she)不(bu)開門，以防(fang)止學生(sheng)回宿舍(she)睡覺打游(you)戲(xi)。很多學校(xiao)都(dou)有輔導員(yuan)與家長的(de)群(qun)，以隨(sui)時通報孩子(zi)掛科情況(kuang)，避免被家長指責(ze)：你怎么不(bu)早說？
有很(hen)多專家批評說，“大學(xue)在(zai)把大學(xue)生(sheng)當中學(xue)生(sheng)管”!他們不知(zhi)道的是，現(xian)在(zai)很(hen)多大學(xue)生(sheng)真不如當初的中學(xue)生(sheng)，學(xue)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(zhi)。
一些學校與老師甚至被迫只能在教學與考試上放水。
原因(yin)也很(hen)簡單。一(yi)旦出現不(bu)及格或拿不(bu)到畢業證(zheng)，萬一(yi)哪個孩子因(yin)此尋(xun)死覓活(huo)，學(xue)校與(yu)老師(shi)吃不(bu)了兜(dou)著走(zou)，必(bi)引發無窮無盡(jin)的(de)麻煩。學(xue)校是(shi)無限責任公司，老師(shi)就是(shi)那無限責任公司的(de)職員(yuan)，是(shi)一(yi)條線上的(de)螞蚱(zha)。
但如果不嚴把質量關、出口關，280分是一個本科，680分還是一個本科，高等教育的質量如何捍衛？我們又有何理由抨擊批評“出身歧視”？
如果我們無法做到讓大量的學生畢不了業，不妨學習西方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過程中的做法：榮譽畢業生制度。雖(sui)然多數(shu)都畢(bi)(bi)業了(le)(le)，但拿到(dao)的(de)文憑(ping)的(de)含(han)金量是不同(tong)(tong)的(de)。有(you)普通的(de)，也有(you)不同(tong)(tong)等級的(de)榮譽畢(bi)(bi)業生。既給了(le)(le)大(da)家活路，也保(bao)護了(le)(le)質量，各得其(qi)所。
